邶风柏舟（接稿）

【湮玺】碧竹灯

元气故事大赛的活动文（其实是系列文，拿来混一下活动）。

楔子：

　　“她醒了？”女子问。

　　“嗯。”

　　“那你来是？”女子转过身来看着他，一青一紫的异瞳中闪过一丝讶异。

　　“我是来给您发喜帖的，我和她要成亲了。”来人躬身递上一封红底喜帖。

　　“那可真是恭喜了，届时我一定前去赴宴。”女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，“犹记得，当初你来到我店里时可是走投无路，一幅颓然的模样，现在却已是大不一样，时间，真的改变太多了...”

　　

一、聚魂之物

　　

　　一袭墨绿长衫的男子步入后院，青丝飞扬，妖媚的桃花眼一勾，便掩盖了天下间所有的光华，只可惜他一张嘴，那满身的妩媚之气便消散了个干净，“莹莹，你还在为那本小破书炼化凡人阳寿呢？”

　　院内，洛莹身着月白裙衫，一头墨色长发随意的挽在脑后，她将手中光团抽成丝缕，一缕缕没入悬于她身前的无字书中。

　　待到手中光团被此书吸尽，她才瞥了男子一眼，收起无字书道，“青墨，这天下间，恐怕也只有你会把伏羲王的洛书叫做小破书了。”

　　“那又怎么了？不过就是个称谓而已嘛。”他随手施法变出一把紫竹椅，大摇大摆的坐下，“再说了，伏羲王都前往神界那么多年了，才不会为了一本书下来找我麻烦呢。”

　　“呵，需不需要我再给你端一盘灵果来啊？”洛莹手执洛书，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，“你当我这儿是你的行宫啊，三天两头往我这跑，这次居然还自己备上了椅子，赶紧给我回你的青徽宫去。”

　　“嘿嘿，”青墨搓了搓手，尴尬地笑了笑，“那个，其实我是到你这儿来避难的。天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找到我的青徽宫的！现在天天在门口堵我，没办法，我只好躲你这儿来了。”

　　“你好歹也是太古时期仅存的六大洪荒神兽之一，居然沦落到要四处躲藏的境地，真是丢尽你们倾角一族的脸。”她鄙夷地看青墨一眼，转身走向前厅。

　　“莹莹，你不也一样，昔日高高在上的混沌生灵，如今却在凡间做起了生意。”青墨跟上她道。

　　“呵呵。”她回以一声冷笑，头也不回的往院子外走去。

　　“等等，”青墨叫住她，“我有一件事拜托你，等会儿会来一只血菩提树妖，请你务必要帮他，他多年前曾救过我一命。此事，我欠你一个人情！”

　　“我的规矩不能破，”她顿了顿，“除了人族，任何种族想要我的东西，就必须拿出等价的物品来换。”

　　青墨看着她离开的背影，摇了摇头，也跟了过去。

　　洛莹刚走到前厅，便有一青袍男子冲到她的面前跪了下来。

　　“你这是做什么？”她皱眉道。

　　“洛老板，我知道您这里卖各种奇物，”他开口恳求道，“我需要一个可以聚回消散魂魄的物件，无论你要什么，只要我有，哪怕是我的命，我都可以给你！”

　　洛莹将男子扶起来，伸手一招，一盏通体散发着青色光晕的竹灯，自木架上飞落到她手中。

　　“此物名为碧竹灯，使用它要付出你的修为，并历经九九八十一天方可成功聚魂，这整个过程中不可被打断，否则其魂魄将会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，再无挽救可能。”

　　“使用它还有个首要条件，必须有亡者的一缕残魂。”

　　“洛老板，您请直说吧，我需要拿什么作为交换？”他眼神坚定。

　　“你可想清楚了？”见他点头，洛莹复又说道，“我知道你是一株修炼千年的血菩提，我要的，便是你的菩提子。”

　　“好！”他毫不犹豫，张口吐出一颗血红色的珠子，那珠子落在他掌心，血色光芒闪烁，妖异美丽。

　　洛莹接过菩提子，将碧竹灯交到他手上。

　　“多谢！”男子道一声谢，急急忙忙的奔出去。

　　洛莹转身走向木架，寻了一方锦盒将菩提子收了进去。一直默不作声的青墨，忽然发现放在柜台上的洛书翻开了，上面浮现着一段话，他瞥了一眼，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。

　　“碧竹灯，天地初开时，诞生的第一根碧芯紫叶竹的竹芯所制，有聚魂敛魄之效，可复活魂飞魄散之生灵，复活需一缕残魂，五百年修为，历经九九八十一天方可成功，其魂魄复生之后会陷入沉睡千年，苏醒之日，宛如新生，无过往记忆。

　　怀若谷千年佛血菩提树妖菩阳以菩提子换之。”

　　“说说吧，”洛莹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身后，“他的故事。”

　　青墨抬起头，回忆如潮水般涌出。

　　

二、青梅竹马

　　“菩阳哥哥，”外表看起来八九岁的红衣少女推开祠堂门，左瞅瞅，右瞅瞅，手里还小心地抱着个荷叶包裹的东西。

　　“红羽，你怎么来了？”跪在蒲团上的青袍少年一脸紧张，“快回去，让族长发现了会罚你的！”

　　“我不怕，”红羽将荷叶包裹递到菩阳面前，“这是我姐做的烧鸡，拿来给你的，你都快一天没吃东西了。”

　　“谢谢。”他接过，拆开外面包着的荷叶，里面油光发亮的烧鸡还冒着热气，让他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。

　　“嘻嘻，”红羽捂着小嘴笑道，“快吃吧！”

　　他脸红了红，扯下一根鸡腿啃了起来。

　　“好香啊，烧鸡的味道。”低沉的男声从房梁上传来，一道墨绿色的身影跃下，落在红羽和菩阳面前。

　　“诶，青墨叔叔？”红羽歪着脑袋，“你怎么跑房梁上去了？”

　　“小羽丫头，”青墨狠狠的揉乱红羽的头发，“说多少次了，要叫我青墨哥哥！”

　　“不要，”她拍掉那只在头上作乱的手，很认真的说道，“你比我大了那么那么多，比禾桑叔叔年纪还要大，当然要叫你叔叔啦！”

　　“你这丫头，”他磨了磨牙，转身看向菩阳，试图让菩阳评评理，然而菩阳只是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。

　　“哎，算了，我不和你们计较，”青墨无奈地摇头说道，“我问你们，有没有兴趣做我徒弟啊？我很厉害的哦。”

　　“你？”红羽怀疑的打量着他，“之前半死不活的被菩阳哥哥拖回来，为了救你去偷了丹凤果，害得菩阳哥哥现在要跪祠堂，还不准吃饭，我才不信你呢。”

　　“喂！我那是因为之前对抗天雷时受了重伤才会被梼杌打下悬崖的，若是我全胜时期，我动动手指就能弄死他！”青墨高傲的昂起头，不屑道。

　　“真的吗？”见青墨点头，年幼单纯的红羽立刻便相信了他，兴奋地说道，“那快教我们吧！”

　　“先叫我师父。”他得意的挑挑眉。

　　“我们救了你，你教我们算是报答恩情，这是理所应当的吧。”沉默许久的菩阳突然出声道。

　　“我开玩笑的。”青墨尴尬地笑笑，暗道这小子不好骗，“那，从明天开始，我就教你们法术，早上辰时开始，我就先走了，你们继续聊吧！”

　　说完他便火急火燎，头也不回的出了祠堂。

　　走出一段距离后，他叹了口气，‘只是想收两个徒弟而已，怎么这么难？’

　　

　　“菩阳哥哥，你真厉害，把青墨叔叔都说跑了。”红羽眼睛亮亮的看着菩阳。

　　“好了，你快回去吧，明天还要和青墨叔学法术呢。”菩阳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。

　　此后，每日辰时，菩阳便会带着红羽在院中学习法术，青墨虽然平日总是很好相处的样子，但教导他们时却是严厉到苛责的程度。

　　青墨是太古时期便存在的洪荒神兽倾角一族，天生亲近灵力，善法术，他一眼就能看出红羽菩阳适合修习的法术并为两人进行教导。

　　菩阳天赋一般，却十分好学努力，红羽天赋虽好，却总贪玩怕苦。

　　每隔半月，青墨便会让两人比试一番。

　　最初是不相上下，后来却是红羽几招便落败，青墨劝了几次，但没用，终是对她放任自流，倒是菩阳进步飞快，已有独当一面之风。

　　百年时光就此逝去，红羽出落得越发清丽动人，菩阳也长成了俊朗少年，倒是一对璧人。

　　

三、跪行出谷

　　

　　“菩阳哥哥，为何非要出谷呢？谷中不好吗？”红羽站在崖边，问身旁的菩阳，身后是他们世代居住的怀若谷。

　　“羽儿，你不懂。”菩阳摇摇头，望着如血的夕阳道，“人间出了暴君，百姓民不聊生，我近来出谷办事，所见无一不令人痛恨，百姓无家可归，饿死者众多，到处都是尸体。”

　　“我曾进言劝诫，那履癸却全然不听，只知与妹喜一同享乐，我实在看不下去。如今那商国的首领子履决心攻打夏，我必定要去！”

　　“人间的事与我们何干，又不会打到谷中来！”红羽急了，伸手抓住他的袍袖。

　　“羽儿，我身为佛血菩提，势必要度化众生，护得苍生安宁。想来，我当初诞生在这怀若谷，便是为此劫吧。”

　　“可是老祖宗曾定下族训，谷中之人不可干扰红尘俗事，否则，不动法力，跪行出谷，永不遣返。”红羽泪眼婆娑，“你这一出谷，便再也不能回来了，你...不要我了吗？”

　　“羽儿，我将此事告诉你，便是问你，你愿意与我一同出谷吗？”他掏出一对金钏，亲手套在红羽腕上，“若是愿意，这对金钏便是我赠你的定情信物，若你不愿，这便是离别礼物。”

　　“不，我自然是愿意的，反正我是孤儿，自幼同菩阳哥哥一起长大，你去哪儿，我就去哪儿！”她眼中一片坚定。

　　“等我助子履打败履癸，我就娶你。然后我们找个地方隐居，过只有我们两人的生活。”他执起她的手道，“日后我定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。羽儿，我绝不会辜负你的。”

　　红羽羞涩的点了点头，靠在菩阳怀里，如血的夕阳在他们身后一点一点的沉下去，带着留恋隐入黑暗，明日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。

　　“你们都已经决定好了？”族长严肃的问道，“若是决定好了，那便按规矩来吧。”

　　谷中众妖皆出声挽留，但他俩去意已决，不为所动。

　　“那开始吧。”族长说道，“你们自己跪行出谷。走，我们回去。”说完便带着众妖离去，只留下菩阳红羽和青墨。

　　“幸亏我不是你们谷中之人，否则出了谷就只剩半条命了。”青墨叹了口气，“反正他们都走了，我又不会监督你们，你们就别照规矩来了吧。”

　　“不可，”菩阳摇摇头，转身看向红羽，“羽儿，你化回原形，我抱你出谷。”

　　“菩阳哥哥！怎么可以让你一个人承担呢？我要跟你一起跪！”

　　“羽儿，此事乃我引起，就应该我来承担，而你只是因为我才要出谷，你不该同我一起受罚。”他跪在地上，低着头，让人看不到他的神色，“你若是不照我说的做，我就不让你跟着我了。”

　　“不要！”红羽惊叫一声，不再迟疑，化为一只通体艳红的朱鸟，飞到菩阳怀中。

　　菩阳的青色长袍很快便被地上的石子磨穿，下山的石阶全是不规整的岩石，每行一步，他都紧皱眉头。

　　粗糙的岩石磨破了他的双膝，渐渐有丝丝血迹留在石阶上，到了后来，他的身后尽是蜿蜒的血痕，红羽在他怀中啜泣，青墨几次想出手帮他治伤，但都被他拒绝了。

　　在他们身后，看不见的山崖上，怀若谷众妖的泪水都已经打湿了衣襟，族长叹息道，“这孩子怎么这么老实倔强呢？居然真的跪行出谷。”

　　菩阳从辰时一直跪行到了酉时。

　　天色都已昏暗，他的脸毫无血色，血都几乎快要流尽，双膝血肉模糊，隐约可见白骨，连站都站不起来了，但他仍坚持着朝怀若谷叩了三个响头。

　　青墨出手帮他疗了伤，“你的伤势太重，最好修养几日，否则这双腿就废了。”

　　“接下来的路，我不会再陪着你们走了，我要离开去寻一个人，若有空，我会再来找你们的，多保重。”

　　“保重。”菩阳和红羽拱手一礼，三人就此分别。

　　

四、助子履

　　

　　“后来呢？”洛莹起身，给自己和青墨各沏了一杯云雾茶。

　　他浅抿一口，“好茶，你还真是会享受啊。”

　　“别卖关子，快点继续说，”洛莹瞪他一眼，“说完了，我送你一些便是，这总可以了吧。”

　　“那就这么说定了，不许反悔。”青墨放下玉杯，整了整衣衫。

　　“当年我与他们分开之后，便没了他们的消息，当时我正四处寻你，也没太在意，直到后来我才知道，他化名伊尹，去了商王子履的身边。”

　　

　　分开之后，红羽带着菩阳在毫城养伤，伤好了两人便打算离开此地去寻子履，但在即将动身之时，听闻此地一女子要嫁人，嫁的正是商国首领子履，菩阳并带着红羽混入了陪嫁的奴隶之中，成为了伊尹。

　　菩阳本就才学出众，很快他的才华便被子履发现，提拔为得力助手。

　　“伊尹，如今我已经杀了葛伯，灭了葛国，接下来该怎么办？”

　　“履癸虽然残暴，但现在服从他的部落还不少，还不能动手，先停止进贡，试探一下他们。”伊尹回道。

　　“好，就依你所言。”子履抚掌大笑，“得汝助吾，乃吾之幸事！”

　　子履停止进贡后，履癸大怒，命九夷之师攻打商国，子履见九夷仍听从他的命令，连忙恢复上贡，向履癸道歉，并暗中寻找时机，以求一举成功。

　　“如今九夷仍听从他的调遣，对于我们极为不利。”伊尹抬头看向浮云，“夏国存在了这么多年，并不是那么容易推翻的。”

　　“没错，”子履拍了拍他的肩，眉头紧皱，“九夷的实力大于我们商，虽然大家都对夏不满，但没有合适的理由发难，必定无人拥护。”

　　“那便借上天的名义呗，多简单啊。”一旁的红羽忍不住开口道。

　　“借上天的名义...对啊，”子履眼睛一亮，“我怎么没有想到？伊尹，你的夫人实在聪慧，我们竟不如她看得明白，不过，九夷这边怎么办？”

　　“无碍，九夷对履癸也颇为不满，过不了多久，他们便会加入我们的，只要耐心等待即可。”伊尹眼中划过一抹异色，子履并未发现，红羽却注意到了，到底相识多年，她很快明白过来，他想要做什么。

　　回到屋内，红羽低头捏着自己的手指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。

　　伊尹看她一脸纠结，好笑地揉了揉她的头，“有事就直说吧，看你眉头皱的。”

　　“夫君，”她抬头看着伊尹，“你是不是打算去挑起九夷和夏的争端，以便拉拢九夷？”

　　“原来是因为这个，羽儿，你既然猜到了，又何必再来问我呢？”伊尹将她揽入怀中，轻叹一声，“你想要去？”

　　“嗯。”她将脸埋在伊尹怀里，声音闷闷的，“这么久了，我一点儿忙都帮不上，这次让我去吧，我也会法术，这点事难不倒我的，我真的很想帮你！”

　　“好吧，只这一次。”他放开她，直视着她的眼睛，“小心点，你要明白，你于我是最重要的，一定不能有事！”

　　她眼眶泛红，心里泛起甜意，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
　　红羽乃是朱鸟一族，朱鸟拥有太古神兽朱雀的一丝血脉，也继承了朱雀的一丝神力，那便是这操纵火焰。

　　火，一直被人族奉为神明的恩赐。当红羽以驭火之力操纵九夷诸国的火焰显出“履癸残暴，必将灭亡”八个字时，九夷当即认为此乃神迹显现，再加上他们早已对履癸不满，立刻便与夏决裂，投靠了商国。

　　红羽心中略有些不安，她居然在九夷看到了那个家伙，而且，一年前九夷攻打商国时，她好像也看见过他，不过，‘应该只是看错了吧，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呢？’

　　

五、尘埃落定

　　

　　有了九夷的加入，商国的实力变强大了许多，子履将众位首领聚集了起来，在毫城进行誓师，鼓舞士气。

　　“履癸残暴嗜杀，在他的统领之下，百姓不得安宁，而他却只知享乐。”子履立于高台之上，“天意命我推翻他，还百姓一个安定的生活，我必当尽我所能，建立一个全新的国家，让百姓不再受苦。”

　　众将士带着毫城百姓的期盼上了战场，开战没多久，夏军便节节败退，己方士气高涨，但红羽心中却越来越担忧，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似的，这一切实在太过顺利了，她想叫众人先停下来，但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将士们并不听她的劝告，只道她是多虑了。

　　可，真的是多虑了么？她分明看到指挥夏军作战的蒙面男子眼中并无半点败退的惊慌，反而是一种胜券在握的自信。

　　“哈哈，愚蠢的人族，”男子突然停下后退的脚步，扯下面蒙面的黑布，仰天大笑，“一点儿计谋就骗得你们踏入了陷阱！”

　　他手一挥，子履带领的军队便被从地下生出的巨石困在了其中。

　　“你是何人？”伊尹心中一惊，这是青墨当年成交过他的太古奇阵万石阵，但他的修为不够，使不出此阵，对方使出了此阵，便代表对方的修为在自己之上，大为棘手。

　　万石阵只有两种解法，一种布阵者死亡或撤去阵法，另一种则是以强大的力量破掉，除此之外，别无他法。

　　“夫君，他是凶兽梼杌时役！”红羽快步走到伊尹身边，“当年青墨叔叔就是被他所伤，青墨叔叔还给我们看过他的画像。”

　　“不错，的确是我。”时役化回原形，尖利的爪子直指红羽，“履癸与我合作，我护他江山，他给我想要的，你却挑动九夷来攻打履癸，意欲灭夏！今日我必杀你！”

　　“快闪开！”伊尹一把拉开红羽，时役的利爪穿透她身后一名士兵的胸膛，抓出了一颗新鲜心脏。

　　“原来如此，怪不得履癸时常抓捕百姓，竟然是为了饲养你！”伊尹愤怒地瞪着眼前的灰羽大鸟，“青墨叔曾说过，凶兽梼杌以食人心为生，生性残忍嗜杀，没想到他居然敢和你合作！”

　　时役不愿与之多说，利爪直朝伊尹门面而去，他运起法术抵挡，却仍被打得倒飞一丈，口吐鲜血，他只是一只修炼千年的树妖，怎敌得过太古凶兽梼杌呢？

　　“住手！”见时役朝受伤的伊尹飞去，红羽双目赤红，吐出自己的内丹，凝聚全部修为，化作一把巨大的火剑冲向他，狠狠地刺穿了时役的腹部，它坠落在地，愤怒地吐出一团黑气击中了红羽。

　　青墨来时，一切都已尘埃落定，红羽魂飞魄散，悲痛的伊尹、不...菩阳奋起斩杀了时役，子履带领的将士打败了夏军，履癸带着妹喜逃往了南巢。

　　后来，子履让人将履癸流放在南巢，直到他死去，而菩阳留下了一具化身继续辅佐子履，自己则进入深山隐居了起来，走时只带走了他送给红羽的那对金钏。

　　

六、宿命

　　

　　洛莹面前的茶早已凉透，她却未动一滴。

　　青墨将杯中茶一饮而尽，“红羽本该魂飞魄散，但那对金钏竟然意外地留住了她一缕残魂，我本是听说伊尹跟着商王子履去攻打夏国，便赶去看看，却没想到梼杌在助履癸。”

　　“我叫他妥善保管红羽的残魂，然后便四处寻找你。你一向行踪不定，但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将红羽复活，却没想到一直到十天前中壬即位，才在嚣城找到你。”

　　“我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菩阳，然后他便来找你了，他等这个机会，已经百年了。”他把玩起桌上的玉杯，“我不明白，菩阳为什么非要掺合进夏商之战，红羽为什么非要跟他走？如果不是这样，他们现在大概会活的很好吧。”

　　“天地量劫岂是能随便改变的。”洛莹摇摇头，纤长的手指敲着白玉杯，语气无奈又悲哀，“佛血菩提注定要在这场量劫中渡世救人，结束量劫，此乃他不可更改的宿命，若违背本心，他就会坠入心魔永不解脱，这便是宿命的悲哀。至于红羽，默默跟随是她爱菩阳的方式吧。”

　　“我知道，在量劫中宿命无法逆转。但你为什么说菩阳注定要在量劫中渡世救人，结束量劫？”青墨向洛莹探出身子，疑惑的问道，“他不过是一只菩提树妖，有何能耐去结束谅解。”

　　“自盘古开天辟地，生成三千大道缘法之后，天道和地法也就此诞生，天道和地法相同也相异，相生也相克，于是便出现了天地量劫。这是天道和地法之间的争斗，遭殃的却是万物生灵，于是三千大道缘法便会寻找心存大爱的生灵，赐予使命，使其结束量劫。”

　　洛莹轻笑一声，复又说道，“你自己不就经历过一次吗？太古时期第一次量劫，洪荒生灵之间的厮杀，灭亡了无数洪荒生灵，如今的六大太古神兽，五大太古凶兽就是量劫的幸存者，那次量劫的终结者是伏羲和女娲。”

　　“第二次是人族诞生之初的巫妖大战，终结者是大羿，这次的规模比前两次要小，相应的终结者也要弱一些，佛血菩提树妖菩阳，这是既定的宿命，连我也不可能更改。”

　　她站起身，走到柜台前，从里面取出一支木匣，递给青墨，匣中是一块寻忆石，“将它置于为红羽重塑的肉身上，便会慢慢寻回红羽的记忆，不过用了它，红羽便会多沉睡三百年，把这些都告知菩阳，等红羽醒来让他好好待她，她一直在他身边守了那么久，菩阳对得起天下苍生，却唯独亏欠红羽。”

　　“放心，我一定会转告给他的。”青墨点头应下，收起木匣就快步出了店门。

　　

　　洛莹站了一会儿，旋即从柜台内取出笔墨，又掏出了一卷红绸，手腕轻抖，飘逸出尘的字体便落在绸布上，“千年守候，足证真情，苏醒之日，再续前因。”落款湮玺，唤了青鸟，托它送去给菩阳。

　　半月后，青鸟带来回信，“多谢老板的诗和寻忆石，您放心，等到羽儿醒来，我一定会好好对待她，一生一世，绝不辜负于她。”

　　

　　缙云山上，一间木屋之中，菩阳为红羽重塑的肉身躺在床上，碧竹灯放在床头，青焰跳动间，一缕缕白气汇入红羽体内，颈间的金色寻忆石泛着淡淡金光。

　　菩阳坐在床边握着他她的手，深情又庆幸地说道，“羽儿，我从来没这么庆幸过，我是一只菩提树妖，如此，我便有足够的时间，等你醒来。”

　　

尾声：

　　“菩阳，恭喜，等了一千三百年，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。”青墨举起手中酒杯，向菩阳贺喜道，一旁的洛莹淡淡地笑着，并不作声。

　　“莹莹，你不是说有礼物给他俩吗？快拿出来吧。”他转头看向洛莹，洛莹从袖中摸出一方锦盒道，“此物名为同心坠，一人一枚，祝两位永结同心。”

　　“谢老板吉言。也多亏老板相助，我和羽儿才能在一起，您请随意。”菩阳敬完酒，又端起酒杯走向另一桌，在座的大多来自怀若谷，虽然组训曾言，不得干扰红尘俗事，但出谷喝杯喜酒还是可以的。

　　望着一脸幸福的菩阳红羽，洛莹淡笑着饮尽杯中酒，恍惚中记起很多很多年以前，她也曾坐在一场盛大的婚宴上祝贺，可最后那场婚宴却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，自己顾念许多，没能阻止。

　　若是当时阻止了那一切，也许那个人就不会死，她也不必愧疚至今。

　　那样的话，那两个人也能像红羽菩阳一样，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，同众人推杯换盏。

　　洛莹起身向菩阳辞别离去，坐在宴席桌上的青墨看着她离开的背影，脸上笑容隐去，好半晌，才叹了口气。

　　‘终归是，谁都没有错，却又谁都做错了，说不清也看不透，拿不起亦放不下。’

　　“徒生怅惘。”他苦笑着将面前的酒水饮下。